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婦產科實習
要到逢甲醫院實習,我只有擔心一點:好遠!
後來是凹當時正在念台南家專的姊姊載我去的,所以她和我一樣要很早起床,但是不准太早回家,一定要順路載我回家。

逢甲醫院的實習單位是婦產科,包括產房、婦產科病房、其中還到了婦產科門診半天,看看產檢。婦產科病房是個很喜悅的病房,當護生的我們常常有蛋糕可以吃,或者是媽媽教室發剩的點心盒可以拿。

我很喜歡這家醫院兩個地方:空調和餐廳。
和之前的實習醫院比較起來,有些病人要使用氧氣和抽痰器是要去推綠色大桶子,上面掛「嚴禁煙火」牌子;或者去推抽吸瓶,病人用完要清洗抽吸瓶,推回儀器間的。
有空調,在我的感覺算是很先進的醫院了。現在聽起來很不可思議,因為當我順手插氧氣的流量表,裝好鼻套管給氧,和之前我要推液態氧給病人,中間便利差太多了!老醫院和新醫院自然不可以這樣比較,之後老醫院蓋新醫院這些東西都是基本設備,不可同日而語。

我們實習時,午餐通常都是自理的。在省南醫實習就回學校吃,因為只要穿過一個小鐵門,其他醫院通常是在醫院餐廳吃,這家醫院採自助餐式的,菜色超好!我超愛!我在實習期間只喜歡過兩家醫院的菜色,這是第一家。買餐票的方式消費。

在病房時,護理的對象通常是已生完的產婦。
我們通常會做一些產後護理,比如:一天至少兩次的『會陰沖洗』,把會陰處的惡露清洗乾淨,避免感染,順便觀察惡露情形,然後摸摸子宮底的回復狀況,有沒有下降到肚臍下。『乳房護理』熱敷、按摩乳房、牽引乳頭、這些算是基本技術。

若是還沒生的產婦,通常是『灌腸』、『皮膚準備』或『插尿管』。
催生的在待產室,安胎的在我快要離開時才碰到一個,婦科疾病的我沒見過。

在病房我想講三個媽媽的故事。
第一個媽媽是一個非常秀氣的媽媽,就是那種很瘦小,看上去我見猶憐的女生。
第一胎是女生,聽說是家族的第一個小孩,婆婆每天提魚湯來看媳婦,每天都笑的喜孜孜;隔一年又是女生,聽說在產房看到小娃兒就回家了,只有先生在照顧;第三胎雙胞胎,又是女生,這次住院完全是自己一個人。
剛入院時,有些東西是醫院提供的,比如「棉墊」這些東西,剩下的都是要自己去買,因為她都沒有家屬,所以我常幫她去地下室買東西,比如:沖洗壺和棉墊、免洗褲。
一次她妹妹帶她的兩個寶貝女兒來看她,我看到兩個可愛的小女生圍繞著她親暱的叫『媽咪,媽咪!』她總是笑著,摸小女生的頭。
(吼!生女生有什麼不好?她先生是腦震盪了嗎?我一直想扁她先生,可是直到她出院都不見她先生,我真是火大極了!)
她的行李不多,她妹妹來幫她辦理出院,我看著她們各抱一個小娃兒,心裡繼續火大!後來幫他們提行李到大門口,他們坐計程車回家,我心裡還是火大,下次要讓我看到她先生,絕對把他打成肉醬!

第二位是一位老師,她是個氣質很好的老師。
生了一個男生,第一胎。我發現我們在衛教病人時,很怕被人糾正,或是無法面對她所提出的問題,如果面對的又是那種社經地位很高的人物或醫療同業。
老師脾氣很好,我們說的她都虛心接受,並且努力做到。她先生也是老師,很幽默風趣的一個人。有時和她一起去餵奶室餵奶,或在床邊唸報紙給她聽。

一次剛好在做乳房護理時,他帶魚湯來了。他忽然很感興趣我即將要幫做的乳房護理,就對我說:他也要學!
『好,你先去洗手!』所以我負責左邊的乳房,他依樣畫葫蘆右邊的乳房,一起按摩起來,老師那天心情一定非常高興,因為在我們做乳房護理的時候,她的乳汁就不斷分泌出來了。

另外在她出院的前一天她忽然在哭,我問「怎麼了?」,她自己也笑著說「不知道為什麼?」,是不是產後憂鬱症啊?啊!我跑去問老師怎麼辦?老師跟她聊了一下,我站在旁邊聽。

剛生產完的媽媽重心其實都是在自己,她可以跟所有來探視的人說她生小孩的經歷三百遍不厭倦,然後重心才轉到小孩身上,或許是想到以後要面對的憂慮,或者發現大家重心其實不在她身上的失落,低低的情緒就出來了。當天她先生來又是逗她笑,看起來精神才好一些。
她出院時把人家送給她的花束都整理了一下,挑一束最漂亮的給我,我非常驚訝!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從病人身上得到什麼?我只希望你們健康!等到這束花謝了,我一直保留著這張包裝紙直到泛黃我才丟掉。

第三個媽媽其實是來安胎的。
我記得那天她要做一個超音波檢查,病房和檢查室其實並不遠,但是我們還是要用推床推過去,待我將推床推到床邊時『耶?人咧?』隔壁床病人說「她去上廁所!」吼!不是叫她不要亂動嗎?
我跑去敲廁所的門,忽然看到她坐在馬桶上,痛苦的說『好像要掉下來了!肚子痛!』吼吼吼!當天正好也沒家屬在這病室,因為中午學姊們也都去吃飯了,我扶她站起來,幫她穿好褲子,擦掉大腿上的血,我的腎上腺正在急速分泌,我找不到任何幫手,心中只有一個信念『不可以讓小孩掉到產台外的地方!』我忽然全身充滿力量,一作氣把她抱到推床上,然後按叫人鈴請學姊通知醫生,隔天看她打著安胎針劑,開心的吃著脆笛酥,我真想掐死她。
我事後去看病歷,她最後一次產檢是七十公斤,我忽然覺得我該去練個舉重什麼的。

產房。
學到開幾指,看到不正常的胎心搏緊急剖腹生產。產房內的開刀房就沒進去了,開刀房不是主要的學習目標。
產房看媽媽奮鬪真的讓人高唱『媽媽真偉大!』,有些媽媽用力不對,整個臉的微血管都爆裂,正確的用力應該是『想像要掙開肚子上的皮帶』那種力量。有的媽媽真的不吭一聲,有的真的是呼天叫地,不過在寶寶出來時都是一樣的喜悅,說臉上有光輝,那是真的!
抱著皺巴巴的小孩給外面的家屬看,通常會先翻小雞雞給他們看,爸爸通常是超興奮的,連剛好噴尿在爸爸臉上的見面禮,都覺得特別香!

有時候我們做新生兒護理,把寶寶身上擦乾淨、用吸球吸掉嘴巴和鼻孔的黏液、量頭圍、身長、體重、蓋腳印、手印、掛腳圈、手圈、評估活動生命力,送到嬰兒房。一旁的醫師通常在做針線活兒--修補會陰。

當然在這個房間,也不見得都是這樣喜氣的。
要將小生命刮除的也在這裡,要將無腦的小朋友引產,也在這裡。
無腦兒的媽媽哭的很傷心,小朋友引產出來的時候,給爸爸看過這黑黑小小的小朋友,媽媽堅持要看,看著,小心捏起他的手,哭的更傷心!

在這科實習,很多人對老公的藍圖就開始具體了。
希望在待產房時,他可以一起陪我走樓梯、可以唱歌給我聽、可以不理會我臉上的油膩,給我深情的一吻、可以為我撥好凌亂的頭髮、幫我按摩抽筋的小腿……這些都是實例啊!

不過也看過老婆不給老公看狼狽的一面,一直吼他出去,或是在老公來時忍痛的優雅,離去時痛到咬棉被的。

這是個很充實的單位,從產檢、生產、產後的過程,我們都沒有漏掉。
對於有些產婦我覺得很抱歉,有一次同學去做皮膚準備,就是剃掉肚子和會陰部的毛,基本上我技術不錯,所以那天老師要我去跟另一個同學做技術,結果:嗯!剃是剃乾淨了,不過肚皮就多了許多細淺的刀傷!
她一邊剃,我一邊上優碘,同學事後還跟我說:妳幹嘛幫她上優碘?等等她進去剖腹就會消毒皮膚上優碘了!我真是無言啊!

學姊人都挺好的,有些學姊會叫我們量整區的生命徵象,老師會幫我們反應,然後會獲得改善,所以也算得上是很愉快的單位啦!
至於很多人問:會不會看了這麼多人生小孩就不敢生小孩?
同學並沒有很深刻的看法,不過已經確定的是:小孩不乖絕對扁,是真理!

在這裡我又幹了兩件蠢事了。
第一、 借手給產婦捉。
結果手破皮又烏青,當時並不覺得痛,一直聽到她罵先生:都是你,都是你!
醫生一直說:用力罵!用力罵!快出來了!快出來了!

第二、 一名產婦剛生完要吃產蛋,學姊要我下去廚房拿。
結果廚房好滑,我又沒穿膠鞋,就滑倒了!而且是四腳朝天的那種,蛋花在我的護士帽滴著水,廚房的大叔大嬸都看呆了,後來還是一位大嬸扶我起來,重煮一碗,再攙扶我離開廚房的。自動門一關上,我聽到他們狂笑不已的聲響。(為什麼我淪到丑角諧星路線呢?)

下一站到加護病房去了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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